千面妖姬的手放下了。
她的眼里像是有着无限的黑圈，极其可怕吓人，幽深恐怖。
已经不是能用意兴阑珊能形容的了，她是真的被惹火了。
“违背我一次就算了，还要违背我第二次么，盛烟。泠妩尔！”
被点了名后，泠妩尔立马起身，她确实是把一切尽收耳底。
“你要跟在这种男人的身边么？跟我走！”
“……师傅，我……”
“……是么。”
看见泠妩尔的表情飘忽不定，一手抓着盛烟的衣袍，迟迟不肯松手的模样时，千面妖姬就确定了，泠妩尔是要第一次违抗她了，就为了这么个男人违抗她这个当了二十多年的师傅。
龙尾卷起卷宗，丢到了泠妩尔手中，犹如三叉戟的尾尖闪着光，竟直接插入了泠妩尔的心口处。
“唔！”
“你干什么！”
“闭嘴，盛烟！”
一捅一收仅在一个眨眼间，奇妙的是，别说泠妩尔的身体了，就连衣裳也没有出现任何破损。
她抚着自己的胸口，竟感觉呼吸比先前顺畅了几分，身体的协调性好像也增加了不少。
“你心脏上的咒符已经被我去除了。”
千面妖姬背过身，踏着重步朝前踱去，一甩尾就击碎了寝室大门。
“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的徒弟了，泠妩尔。你已经不受我、不受红玫轩约束了。”
“师。”
“我已经不是、不再是你的师傅了。”
龙尾高高甩起，面具之下的神色极其凝重，千面妖姬死死安耐着自己的情绪，一步一步，离开了。
“……”
泠妩尔跪在床上，朝着离去的千面妖姬深深地伏身道谢，她打开了这份红世决卷宗，读着上边的绣字，不由得感叹：“这是……原来如此，怪不得是七境之上才能修炼的存在。”
天地之大，天地同寿，于天于地，皆为刍狗。
以己比天，以己化地，以人之极，同天地争斗，安离人世，安失人心。
以身绕天，以精遁地，我与天地无异，我为红世，于天地不容。
“红世决，这是天地不容的功法，即使是七境之上也有修炼的风险。但……烟兄，此功法应该应该能到时候帮助失去两魂的你。”
“……这是千面妖姬给你的礼物，我没有收受的道理。”
“……嗯？”
泠妩尔凑到了盛烟脸庞，他脸上似有歉意，泠妩尔转脑一想，便立即明白其所思所想，她叹了口气，将脑袋架在了他肩上，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。
“烟兄，你如果啊，刚刚要是接受了那个邀请，我真的会看不起你呢。”
“嗯？不……我可是把能提前实现你愿望的途径给……”
“哈！”
泠妩尔大叹一声。
“哎，我之前不就说过了么，我从你身上看到的，是你不会辜负任何一份感情。按你的说法，这点，就是你身上最耀眼的地方，只有你这样的人，才值得信任。”
“……哈啊？我可是在你的愿望和鸣之间选了鸣呢……而且……也不知道鸣会觉得我这个选择怎么样呢，毕竟她剩余的寿命，要比我长得多，我真是一厢情愿呢……”
盛烟自嘲着，如果真的理性考虑的话，为了鸣之后长远的幸福，还是……哎，这个选择真的没问题么？回去和鸣说的话，她会怎么想呢？
“但是……我喜欢你的一厢情愿哟。”
“嗯？”
翡翠般的眼里波光荡漾，泠妩尔不免羡慕起白月鸣，那个天决族公主真的是找了个好男人了，白月鸣有冰玄凤那种好友真好呢……
而她，泠妩尔身边，一个人都没有。
从小展露天赋的她，已经被当做继承人培养，9岁的比试时，她竟一掌把妹妹蒲尔打吐血，以至昏迷。
她失落，可长老却在叫好，说是出现了一位天纵之骄，她的亲生孩子一定会更加强大，因此，泠家人早早地就与尘世殿取得了联系。
那时的尘世殿殿主还不是叶墨问，叶墨问与辰千刃是时任殿主的徒弟，当时十四岁的辰千刃，便在殿主与泠家长老的交涉下，与妩尔订下了婚约。
这时，妩尔以历代最年幼的9岁，前往了红玫轩，成了千面妖姬的徒弟。
经过一年，便被丢去了龙吼山脉深处，与魔兽争斗，差点被咬死时，兰幂救了她。
兰幂一手架着她，一路杀出重围，将她安稳地带回了红玫轩。
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，依仗她人的感觉，纵使她后来听说，盛兰幂是故意被安排在那里的，她也丝毫不介意，盛兰幂最终成了其空缺内心中的第一缕光。
可这缕光，却从不看她。
没有可以交心的人，只能饮酒作乐，纵使一直把千杯不醉挂在嘴边，她却只觉得那不过是一种自嘲，她喝千杯都不会醉，都不会忘记自己的烦恼，忘记自己的痛苦。
长期在红玫轩，在那个以强者为尊的泠家中生活的她，似乎已经麻木，似乎给自己的内心也戴上一副，与师傅千面妖姬同款的面具。
直到，她看到了盛烟，为了他的徒弟骗取她的血玫不凋花，以及白月鸣为其说话。她才发现这位同样继承了师傅之血的人，是那样不同。
作为一个教师，让徒弟陷入了那种情形，自然是失职的。可泠妩尔却从盛烟之后的种种举动中，看出了他对其弟子的关心，那是一种不单单局限于教授技艺，传输经验，指引困惑的关爱。
那是一种，将自己的弟子包容在自己怀里的，爱。
而这份爱，并不虚伪。龙皇 盛烟，果真不会抛弃任何一份情感。
他明明夺得了丧魂龙剑，却因为她，折返回来救她。
他明明可以抛弃白月鸣，获得至高的起步资金。他是龙皇，是白封里的最强者之一，谁都无法撼动他，却因不愿抛弃鸣，放弃了它。
“我喜欢你，也算是我的一厢情愿，没有蛊虫的刺激，没有外界的干涉，我真的喜欢你。”
“……”
盛烟直接从泠妩尔的拥搂中起身，走去拿起了床头边的丧魂龙剑。
泠妩尔没办法地笑了一声，对呢，他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丧魂龙剑，为了去救他徒弟来着。
她现在突然的表白，果然还是太急了呢，盛烟都还没能好好了解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呢。
“唔……第一次被人表白呢。”
盛烟挠着自己的太阳穴，他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当着他的面说“我喜欢你”，而不是需要猜呀猜，反复周旋拉扯迂回，这么直球的方式一时间没有适应。
“诶？白月鸣没有说过么？”
“……哎，她的心思和行为我猜得出，但是她……从来没说过这种话呢，哈哈……所以被吓到了，原来是这种感觉啊。如果鸣哪一天真的那么郑重地对我说了这种话，我应该会直接把她娶过门了吧？”
泠妩尔眼中放光：“……也就是说？”
“哼嗯。”盛烟伸出了手，“唔……怎么说呢，这么说可能不太好，我能先预约你的将来的婚事么？”
“预约？”
“嗯？难道，你妹妹的婚事，你不准备操办了么？”
“啊！”
经过盛烟这么一提醒，泠妩尔才想起这件事来，对啊，她怎么忘记了她自己的亲妹妹？她妹妹可是要嫁人了啊！
“所以我们应该先。”
“不，我妹妹的事情我一个人操办就可以了，烟兄你就赶紧回去救你徒弟吧。”
“……真的可以么？”
“嗯！”泠妩尔笑得很开心，与此同时，她也竖起了一根手指，“啊，顺便一提，我有个想法，我不想以泠家家主的身份嫁过来，我。”
“哦，没事啊，反正我要娶的又不是泠家家主，而是妩尔你。”
盛烟无所谓地把玩着手里的龙剑，龙剑似乎在给他回应，毕竟此剑乃是父之骨所制成，对他这个当儿子的有回应，也正常。
可盛烟的心里却还想着另一件事：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和鸣交代……直接跟她说你又要多个妹妹了？嘶……对哦，还有个柚琴啊……我滴妈耶，这是要婚后修罗场了么？
“唔……狡猾！”泠妩尔直接拿起了床上的枕头朝盛烟砸去，“太狡猾了！狡猾狡猾！这么说太犯规了！狡猾！”
“……那你砸我干什么！”
“……哼！”
盛烟坐到闹别扭的泠妩尔身边，将她搂住，她虽然噘着嘴，却还是乖乖地躺在盛烟肩上，可他却沉默不语，吊着泠妩尔胃口。
终于，她忍不住了，站起身，走向自己的梳妆台前，从最下边的抽屉了拿出一个相当精巧的盒子，还是一个机关盒，通过定序按键，打了开来，从中拿起了一块玉佩。
“这玉佩上有着相当的灵力，是件宝贝。”
“嗯，这是爸爸送给妈妈的订婚礼，里边注入的灵力匹敌圣境，随后妈妈也注入了相当灵力，父母死后，这便到我手里了。”
泠妩尔走过身，将玉佩交给了盛烟，他们都盯着玉佩上篆刻的“泠”字。
“这玉佩可以救命，也是家主的证明玉佩，一直以来我从没带过，现在交给你了，就当作我的订婚礼。”
盛烟郑重地接过玉佩，稳稳地点了下头，可他想了半天，好像身上没什么可以回赠，总不能把丧魂龙剑交出来吧？
“呐。”泠妩尔莞尔一笑，嘟起了嘴唇，拉开了衣裳，“我听你说，因为药效你觉得不行，但是现在，我们都很正常吧？要不，拿这个作为玉佩的回报？”
盛烟正气凛然地说着：“妩尔，你这样不觉得太随便了么。”
“……嗯哼，你知道如果你真的没克制住会怎么样么？”泠妩尔偷笑道，指了指他手中的玉佩，那玉佩竟闪着光。
“没过门的话，小心被我泠家先祖给夺魂了哟~”
说着，她还不忘记用自己的脚丫摩挲着盛烟的腰部，盛烟嫌弃般地拍开了它，转过身：“啧、走了。”
“噢！走好啊！到时候嘿嘿嘿一天一夜哟❤❤❤。”
“……”
盛烟突然觉得，这个预约，订早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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